上仙，也是長年晃晃悠悠地活在這安逸的窩中，嗯，偶爾也捧著經卷來修行。

正是春來好眠的一個清晨，實際上甘草塢四季為春，時時刻刻都好眠……

一床雲被，輕羅紗帳，我在夢中快要捕到一只靈獸時，瑾瑜這小子沖進我的房間，“怦”的一聲推開木門。

“瑄瑄姐，你這懶蟲快起床，陪我和爺爺去采仙藥草啊。”說著一把掀了我的被子。

啊呀呀，從小就這樣沒大沒小，我就算只比他大十年也算是長輩哦。要不是看著他體弱多病，我早就把這小子往死裏欺負……他掀我被子，我便一腳踢過去，翻個身繼續睡了。瑾瑜抱著被踢到的左膝蓋，嚷著“我看你怎麽能嫁得出去啊？……”

睡到中午時分，起了床。

段之桃那家夥也不知道去了哪裏，沒人陪我玩。

之桃，是甘草塢的一個地仙，憨厚老實，溫文爾雅。是我從小到大的玩伴。或者說，折磨對象。他在甘草塢的桃樹下修成的人身。按清老爺子所說，那天他正在塢的北邊種著一些從九重天取來的仙草靈芝，那地裏卻突而冒出一棵紅粉菲菲的桃樹。爺爺正想向前一看，那一樹桃花便飄落了下來，凝成了一個人身。那便是之桃。此後之桃便與我家比鄰而居。

之桃已經有三萬餘歲，長我一萬歲。正是風流少年的年紀，又長得玉樹臨風，一身仙風道骨，一雙如秋水的眼，引得周圍的女仙們紛紛向其示好，甚至求親……可是這呆木頭卻不為所動。

我閑來無事，百般無聊，執了個掃帚在庭院裏掃落葉。

“小瑄瑄，你爺爺在麽？”一個猥瑣的聲音笑嘻嘻地問道。

一轉身，楚曦山的扶曦真人和楚卿大神站在門口。

能像我爺爺一般喊我“小瑄瑄”的，便是這銀發的扶曦。扶曦一頭銀發，一身白袍，左手還提著幾埕佳釀。楚卿一向仙氣逼人，穿著紫衫，黑發紮成一束，瞟了扶曦一眼，道：“為老不尊啊你”。

這兩位便是居於楚曦山的神。

話說十萬餘年前，楚卿被魔障困於楚曦山中，幾乎餓死，恰好此時扶曦真人從凡間飛升，上了楚曦山，用一碟醬香豬肘救了楚卿。從此兩人結為生死之交，在楚曦山上一起飲酒吃肉，一起修煉晉升。

盛傳楚卿下神道行之高，可以以一道劍氣揚了方圓三裏的所有房屋樹木，亦傳扶曦真人醫術之高幾乎可以與甘草塢的清爺並論。

楚曦山位處甘草塢的北面不遠。因為這兩個大神的駐守，在山上凝成一股紫色的仙氣，萬年不散，山色鐘靈毓秀，引得天界的大小神仙來拜師學術。九重天的天君欲封兩位大神以神位，收為仙班，多次遣仙使來請而未果。

我爺爺到甘草塢之前，在環游仙界的時候認識的這兩位神人，結為莫逆之交，差三隔五就相聚喝酒談歡。三個人的年紀加起來……都有近五十萬歲咯……

第二天早上，青清爺爺卻叫我來拜他們為師。

當時我還沒有睡醒，是被從雲被中翻出來，被拽下了床，拉去了大廳的。在廳中，瞇縫著眼拜了兩拜，連牙都沒有刷……

我知道我家與雪域之君有姻盟之約。卻不知我那未來的夫君就在這楚曦山上。

我就這樣傻乎乎地上了楚曦山。

後來才知道是爺爺昨晚猜拳贏了的結果。

在甘草塢的渡頭邊，楚卿一揚衣袖，招來一朵仙雲。我們三個便一路向楚卿山去了。一路上，他們和我說起了爺爺年輕時的意氣風發，我也才知道身為龍子的青清老爺子為什麽被貶下了九重天。

……

當年第一次天界與冥界的混戰，青清上神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。年紀輕輕就修得一身神氣，早早升了上神，在九重天上到仙界，隨著父兄四海八荒地南征北戰。但是，這青清本是龍族之後，真身是一尾青龍，應生來具有殺戮之氣，但是卻生成一付菩薩心腸，在戰場上救自己的天兵天將就算了。

這帶陣殺敵的皇子卻救起敵方的將士來。

總不能你父兄拼死殺了一個，你卻一下子把他救活了嘛。

天君勸其不止，恐其闖出禍來，便擬了一個“違反天條，婦人之仁”的罪，降了青清為下神，貶下了九重天。

清爺倒也樂得悠閑，在仙界大大地耍了一段時間，才擇了甘草塢這方仙域種藥行醫。

……

遠遠就看見楚曦山。山頂仙氣繾綣。蒼松古柏中隱著重重亭臺樓閣。

璟瑄我從沒見過這麽高的山。自是對師父們和將來的修行敬畏有加了。也暗暗地心想，他日一定要把這四海八荒游遍。

在大殿門前的空地上侯著的，是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仙女，穿著鵝黃色裙裾，濃眉杏眼。在我之前，她是楚卿山上唯一的女仙。她是楚卿收的第十二個弟子，扶曦的第一個弟子，名叫婉兮。

婉兮正在練劍，一見有仙雲飄近，她擡頭看著我們，說：“老頭子們，你們可算回來啦？快煮飯去啊，餓死我了。”

大概這山上一直是兩位大神掌勺的……弟子負責等吃……

婉兮見了我，歡喜極了。終於有個姑娘家陪著她。

此後，我們便一起住在紫竹閣。

晚膳過後，寢於紫竹閣，婉兮和我一見如故。幾乎在初見的一晚上，就把天上地下自己所見的古怪趣聞都聊了個遍。子時過後才滅燈入睡。

本上仙一直適應力極強，不認床，在紫竹閣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。

直到被婉兮掀了被子，要帶我去見過師兄和上課。

我還以為是睡在甘草塢自家床上，差點把她當作瑾瑜般一腳過去……

在楚曦山十三子中，我排第十三。最小的那個。

大殿上靜靜坐著十個師兄。穿著統一的道服，衣帶飄飄。

見到師兄之前，我所認識的長得比較好看些的少年就只有之桃和瑾瑜。

楚卿師父收徒弟的眼光很不錯。

師兄們來自四海八荒，或許是因為這楚曦山的仙氣，仙風道骨而且英氣逼人。

平時見不齊這麽多師兄，一些師兄已經跟隨師父修行過很長時間，可以自己參經悟道，或是下山雲游，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封域，只是在修行上有不通之處才上楚曦山來請教師父。

今天聽聞師父新收了個機靈可愛的十三師妹，才都趕來看看。

二師兄懷桑身形高大，皮膚比較黑，眉目分明，看上去很有兄長的感覺。他接過我敬的茶，說，“此後，瑄瑄便是我們的十三妹。如果有什麽妖魔鬼怪膽敢欺負你，二師兄第一個給你出頭！”婉兮嘟著嘴說，“不行！對我都沒那麽好！”二師兄撫著婉兮的頭哈哈大笑。

我乖巧地給師兄們一個一個奉了茶，殿上卻唯獨缺了六師兄。

聽婉兮說，六師兄叫任堂，身上總是隱隱透著邪氣，不像是個好人，還經常和些仙娥在秩幽閣廝混。有時半夜還沒到就傳來呻-吟聲。

“咦……真惡心，師父也不去管管。”我覺得實在是壞了我那十一個師兄的整體美觀印象。

婉兮一雙圓目一眨，說道：“實在管不著啊，六師兄是北雪之域的皇族，據說還立了太子的。早晚離了楚曦山。”

咦，北雪之域？聽起來蠻熟的。

初遇 每日吃飯時候，總能聽見扶曦師父的隔空傳音：“老頭子！開飯……飯……飯……飯……”

我總覺得這種叫喊會驚走一些居在楚曦山上的靈雀神鳥。

一天傍晚吃飽了飯。

我問楚卿師父，為什麽扶曦師父都一頭白發了還要喚你做老頭子呀？

楚卿師父說，扶曦師父確實是比他年輕好幾萬歲，一頭白發是因為扶曦生來是凡胎，在凡間修煉有成才飛到這楚曦山來，這白發是他在凡間的紅塵俗物中染上的。

說到這，他放下手中的折扇，喝了一口茶。

“至於你爺爺的白發，是因為他有型有性格……”

我頓時滿臉黑線，滾到外面散步去了。

傍晚的楚曦山頂，可以看見滿天紫色的煙霞，橙色的光穿透蒼松的葉子，氤氳的仙雲像絲帶般在空中揚起。一對仙鶴向西邊的夕陽飛去。

本上仙也沒試過離家這麽久，想著以後在山上的苦行，便突然間很想念甘草塢，很想念瑾瑜和爺爺，也很想念段之桃那個家夥。

我扯下一段樹枝，拿在手上胡亂地甩著，唱起了甘草塢的民歌。

“萋萋甘草，於世之南，我身雖遙，所思縈繞。

萋萋甘草，於雲之央，思君之好，唯情難料……”

把樹枝往一棵松樹上一甩，感覺到好像砸到什麽東西。

上面傳來一男聲：“是哪裏來的小妖？”。

聲音真好聽，雖然是責備之詞，聲音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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